格里高利·巴甫洛维奇·斯捷潘诺夫推开生锈的铁栅栏时公鸡还没开始打鸣。
他裹紧褪了色的苏军呢子大衣帽檐压得比克格勃还低。
这是1972年深秋的列宁格勒涅瓦河上的薄冰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
第三百六十五天。
老斯捷潘诺夫在门廊的日历上画了个红叉。
这个记录始于三年前他被强制退休那天。
当时劳动科主任拍着他肩膀说:老同志该让位给年轻人了。
现在他每天三点半准时出现在街角比克里姆林宫的大钟还准。
街角早已聚集着七个灰蒙蒙的身影。
他们自称晨光守卫队但街坊都叫他们被窝叛徒。
其中最高的是前集体农庄主席库兹涅佐夫他总在黎明前朗诵普希金的诗声音像生锈的锯条:我起来——对着朝霞湛蓝的田野在望... 伊万·格里高利耶维奇在阁楼窗边目睹这一切。
他头顶的吊灯是1956年匈牙利事件的纪念品此刻正随着楼下母亲翻身的动静轻轻摇晃。
母亲阿克西尼娅·伊凡诺夫娜的卧室永远拉着厚重的天鹅绒窗帘——那是1967年捷克事件后从布拉格带回来的战利品。
伊万!楼下传来父亲特有的晨号子该去肉联厂报到了!达瓦里希苏斯洛夫同志说再迟到就送你去西伯利亚挖土豆! 伊万把脸埋进枕头。
墙上的列宁画像正用责备的眼神俯视他这是父亲去年从莫斯科红场带回来的真迹。
楼下传来摔门声接着是父亲军用皮靴踩在冰面上的咔嚓声——就像在给冬将军的部队集合点名。
当最后一丝晨光被楼群吞没伊万终于摸黑爬下阁楼。
厨房里飘着发酵的黑面包酸味母亲正对着小镜子画眼影暗红唇膏抹得比《天鹅湖》的剧照还浓。
小夜莺总算出窝啦?阿克西尼娅晃了晃手中的伏特加瓶子要不要来点驱魔水?昨晚你爸又在说梦话说看见穿白大褂的幽灵在冰箱后面写笔记。
伊万灌下半杯隔夜茶发现茶叶在杯底排列成奇怪的形状——像极了昨天在肉联厂冷库看到的尸体编号。
妈你相信时间分界线吗?他突然问就是那种...把世界切成两半的无形刀片? 阿克西尼娅的睫毛膏刷突然停在半空。
窗外的路灯忽明忽暗在墙上投下扭曲的人影。
隔壁老波列沙耶夫家的收音机正播放着《喀秋莎》但声音扭曲得像是从海底传来。
孩子母亲放下化妆刷苍白的指尖抚过桌面上的裂缝有些线不是用来跨过的。
她突然抓住伊万的手腕力度大得惊人记住绝对不要在达恰别墅后面的废弃天文台逗留。
那里...时间的褶皱比圣彼得堡的冻土层还深。
肉联厂冷库的寒气渗进骨头缝里。
伊万数着传送带上的猪腿机械臂在头顶划出诡异的弧线——第三百六十五次重复。
工友格里沙凑过来呼出的白气在面罩上结成霜花:听说没?晨光守卫队又抓了个夜猫子。
这次是谁?伊万的手在冻得发紫的猪皮上打滑。
库兹涅佐夫他侄女。
凌晨两点在涅瓦大街画油画被巡逻队按了个'破坏生产罪'。
格里沙压低声音听说她画的是...会走路的路灯? 下班铃在四点整准时响起。
伊万没去更衣室而是钻进了行政楼后的档案室。
这里保存着全列宁格勒所有异常作息人员的档案——红皮文件夹上印着最高机密·时间保卫总局的火漆印。
月光透过气窗在积灰的地板上画出栅格。
伊万撬开编号1972-1138的柜子里面是本带锁的日记本扉页用血写着致未来的夜行者。
1971年8月13日 今天又在达恰后山看见他们了。
穿白大褂的人影在废弃天文台周围游荡手里的测量仪发出诡异的绿光。
父亲说那是气象站的可气象站早在三年前就废弃了。
1971年9月30日 发现规律了!每逢长日照日(即白昼超过18小时的特殊天文现象)边界就会变薄。
今早三点在街角看见穿反的人——他们走路的姿势像被无形线操纵的木偶。
1971年11月7日 他们抓走了柳芭。
理由是她在凌晨三点浇花。
亲爱的妹妹被带走时还在笑说不过是去签个字。
可我知道去了时间保卫局的人从没有完整回来的... 伊万的手指在纸页上颤抖。
窗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七个人影排成一列从楼下经过手里提着带时间卫士徽章的黑色公文包。
为首的正是库兹涅佐夫他左眼戴着单片眼镜月光下镜片折射出六角形的光斑。
突然档案柜深处传来窸窣声。
伊万猛地合上日记本发现柜底缝隙里卡着张泛黄的照片:七个穿白大褂的人站在天文台前其中一人右臂不自然地扭曲着——那分明是父亲年轻时的脸。
夜航船咖啡馆藏在圣以撒大教堂地下防空洞里。
伊万掀开伪装成暖气片的活板门霉味混着咖啡香扑面而来。
这里的顾客都戴着造型夸张的墨镜墙上的壁画是旋转的星空——画工拙劣得像是出自精神病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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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罗刹国鬼故事第441章 日与夜来源 http://www.tongchengmai.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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