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的雨缠缠绵绵下了两日仍未有停歇的迹象。
青石板路被冲刷得油亮运河的水位也涨了几分浑黄的河水裹挟着断枝残叶湍急地流向远方。
凌越站在按察使司衙门的签押房内看着窗外连绵的雨幕眉头微锁。
刘匠师“自尽”案和云锦“天书”案如同这江南的梅雨黏腻而滞重线索模糊不清让人心头憋闷。
炭盆灰烬的检验尚无明确结果秦虎对织造局冯管事及一干人等的监视也未见异常。
那匹惹祸的云锦被严密保管着凌越亲自反复查验多次甚至命人将其置于不同的光线角度下观察那诡异的图案却再未显现仿佛那日的惊鸿一瞥只是众人的集体幻觉。
王砚轻手轻脚地进来将一摞新整理的卷宗放在案头:“大人这是近五年江南织造局所有物料采购、匠户人事变动的卷宗抄录还有与刘匠师过往有过来往的人员名单。
”他顿了顿低声道“属下暗中查访刘匠师为人确实老实本分家境清贫近日并无异常开支也未与人结怨。
只是……约莫半月前他曾告假半日说是去城外灵隐寺上香祈福。
但属下问过寺内僧人那日并未见过他。
” 凌越目光一凝:“哦?去了何处?” “无人知晓。
”王砚摇头“他家人也只知他出门具体行踪并不清楚。
” 灵隐寺?凌越指尖轻叩桌面。
这个名字让他莫名联想到另一个带“云”字的地方——慈云斋。
两者是否有所关联?还是单纯的巧合? “准备一下”凌越起身“再去一趟织造局。
这次我们换个路子。
” 再次来到江南织造局气氛明显比上一次更加凝重。
李公公的脸色在雨天里显得愈发苍白得知凌越不仅要查看账册库房还要深入工坊实地察看织造过程时他显得有些不情愿。
“凌大人不是咱家不配合只是这工坊里头到处都是金贵丝线染料人多手杂规矩也多怕冲撞了大人……”李公公搓着手试图劝阻。
凌越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本官奉旨查案自当尽心竭力。
若因怕被冲撞而畏缩不前如何向皇上交差?李公公带路吧。
” 李公公无奈只得在前引路。
穿过几道回廊还未进入工坊区域便已听到阵阵机杼声传来嘈嘈切切如同急雨敲窗连绵不绝。
越往里走声音越是震耳欲聋。
巨大的织机一排排陈列在宽敞的工棚内每张机子前都坐着一位聚精会神的织工双脚熟练地踩踏着脚下的踏板双手飞快地引纬、打纬眼神专注地盯着经线上渐渐成形的繁复图案。
空气中弥漫着丝线、染料、还有织工们汗水混合的复杂气味。
闷热、潮湿、嘈杂与库房的阴凉寂静形成鲜明对比。
凌越的目光扫过那些织工。
他们大多面色疲惫手指因长年累月的劳作而变形但眼神却异常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那方寸之间的经纬交错。
这就是造就了天上云霞般锦绣的工匠们在最真实、最艰苦的环境里。
“大人这边请。
”李公公提高了嗓门才能让凌越听清“这里是织造普通绸缎的工坊。
再往里才是织造贡品级云锦的‘高手’工坊。
” 所谓“高手工坊”条件稍好一些织机更精巧工匠也更少但要求极高气氛也更加压抑。
在这里凌越看到了那匹“五彩云凤纹”妆花缎的同款织机机上正织着另一匹同样华美的云锦只是图案略有不同。
凌越静静地站在一位老织工身后看了许久。
那复杂的工艺数以万计的丝线在金梭银梭的来回穿梭中一点点呈现出令人惊叹的图案。
这绝非一朝一夕之功更需要极致的耐心和技艺。
“老师傅”凌越趁他歇口气喝水的功夫上前搭话“打扰了。
向您请教这云锦织造过程中可有办法能让织出的图案平时看不见只在特定时候显现?” 那老织工狐疑地打量了一下凌越和李公公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摇摇头声音沙哑:“大人说笑了……锦缎上的图案都是实打实用线织出来的又不是变戏法咋能时有时无?” “那若是用些特殊的染料呢?”凌越不死心。
“染料?”老织工嗤笑一声指了指旁边一排排的染缸“咱们用的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法子苏木、靛蓝、茜草、栀子……啥颜色用啥料清清楚楚。
染出的线颜色正经久不褪。
您说的那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咱们这儿可没有也用不起。
”他说完便不再理会凌越重新坐回织机前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无关。
凌越碰了个软钉子却不气馁。
他又接连问了几位工匠得到的回答大同小异要么茫然不知要么讳莫如深。
工匠们似乎对外来者有着天然的戒备尤其是在这敏感时期。
李公公在一旁低声道:“大人您也看到了这些都是老实巴交的手艺人一天到晚就知道跟织机打交道能懂什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本文地址大明洗冤录之十二奇案第47章 暗访织造局墨迹现端倪来源 http://www.tongchengmai.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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