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谷的午后浸在一种粘稠的寂静里阳光穿过天窗的三层滤膜在修复台的青石板上投下一块琥珀色的光斑恰好罩住那卷摊开的《天工开物》残页。
林野的指尖捏着银质镊子正将一片泛着金属光泽的纤维从纸浆中分离 —— 这是昨日从鼠洞深处取出的样本在 0.31Sv/h 的辐射场中纤维边缘会泛起淡淡的蓝绿色光晕与他腕间胎记受热时的色泽如出一辙。
修复室的空气里浮动着草木灰与辐射尘混合的气味。
墙角的陶瓮里浸泡着从石磨村换来的楮树纸浆表层结着层半透明的膜用骨针挑开时能看见无数细小的纤维在液体中缓缓游动像一群被困在琥珀里的银鱼。
林野突然想起昨夜梦中尖塔底层的浸泡池那些漂浮的纤维也是这样游动的只是密度更高在池底拼出螺旋状的星图。
“这批纸浆的酸碱度不对。
” 长老的声音从典籍架后传来枣木杖的底端在地面上磕出沉闷的声响。
老人披着件用变异蝙蝠皮缝制的坎肩领口别着块菱形的辐射屏蔽石石面上天然形成的纹路被摩挲得发亮隐约能看出是个简化的三叶纹 —— 档案谷守卷人的图腾。
他正用青铜探针拨弄着另一盆纸浆那浆水呈现出诡异的粉红色是辐射区特有的 “红锈菌” 污染特征。
林野将分离出的金属纤维放在显微镜下。
镜片里纤维的横截面呈现出完美的六边形每个角上都嵌着针尖大小的辐射结晶与《开元占经》星图中螺旋星的晶体结构完全一致。
“长老” 他的声音有些发紧镊子尖的纤维在光线下微微颤动“您见过这种结构的纤维吗?鼠洞、荆棘、还有石磨村的纸浆里都有。
” 长老的动作顿了顿探针悬在粉红色的纸浆上方。
阳光透过老人耳后的白发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将那些深刻的皱纹切割成明暗交错的沟壑。
“有些纤维” 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的青铜“就像红锈林里的毒藤知道得太多反而会被缠住。
” 林野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眼神也是这样浑浊而复杂当时老人攥着他的手腕指腹反复摩挲着那块胎记最终却只留下一句 “别碰‘启明’相关的一切”。
此刻修复台上的《天工开物》残页恰好翻到 “乃粒” 篇其中 “稻灾” 一节的批注里有行用朱砂写的小字:“辐射过甚纤维异化其形若螺其性若火”墨迹边缘已被辐射侵蚀得发灰却仍能看出笔锋的急促。
“阿正说” 林野故意放缓了语气将显微镜的焦距调得更清晰“石磨村的李老头最近总在深夜烧纸灰烬里飘出来的纤维和这个一模一样。
” 他注意到长老握着探针的手指关节突然绷紧指腹的老茧在青铜表面留下淡淡的白痕 —— 这是老人心绪不宁时的惯有动作上次出现还是三年前他问及父亲最后处理的那卷《明史》残页。
修复室的辐射仪突然发出细微的蜂鸣。
林野抬头看见指针从 0.31Sv/h 缓慢爬升针尖在刻度盘上划出轻微的颤痕像在犹豫着是否要越过那条无形的界线。
窗外的红锈林边缘泛起一层淡紫色的氤氲与他昨夜梦中尖塔周围的能量场如出一辙那些参天的变异乔木在氤氲中轻轻摇晃树冠的阴影在地面拼出破碎的螺旋。
“把那卷《天工开物》收起来。
” 长老的声音陡然严厉枣木杖重重地敲在石板上震得陶瓮里的纸浆泛起涟漪。
老人转身走向典籍架最深处那里的石壁与别处不同表面覆盖着层暗黄色的树脂用指甲刮擦时会露出底下细密的纤维网 —— 这是 “大断裂” 后第三代守卷人用特殊工艺制作的屏蔽层据说能阻挡 0.8Sv/h 的辐射渗透。
林野的目光追随着长老的身影落在典籍架第三层的一个空位上。
那里本该放着《启明实验纪要》的残卷据说是 “大断裂” 前某科研团队的原始记录父亲在世时总说那卷典籍的纤维里藏着能 “重塑天地” 的秘密。
但三个月前那卷残卷突然消失了长老只说是 “辐射硬化严重销毁了”却从未出示过灰烬样本。
“长老” 林野将金属纤维小心地封进铅制样本盒盒盖合拢时发出沉闷的声响“您认识‘734’这个编号吗?” 他盯着老人的背影看见那佝偻的身躯明显僵了一下坎肩下的肩胛骨像两块突起的礁石“鼠洞的纤维、荆棘的根须、石磨村的纸浆里面都有这个编号的印记。
” 长老转过身时脸上的表情像被辐射冻结的泥土。
他从怀里掏出个铜制烟袋烟丝是用辐射冰原的耐寒烟草与艾叶混合的点燃时冒出青灰色的烟带着股辛辣的草木气。
“你爷爷年轻时” 老人的目光飘向窗外的红锈林烟雾从他齿间溢出在空气中凝成细小的螺旋“曾在沪城废墟找到过一卷实验日志上面提到过这个编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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